半年前探访的三家咖啡馆关了一家,上海的独立咖啡馆靠什么“突围”
上午10点,巨鹿路上的Cene准时开门,透过贴着大大的“发”字的玻璃推拉门,路人可以听见螽斯的鸣叫声。阳光斑驳,店主彪哥站在光影中,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。
我认识彪哥是在今年4月,当时解放日报、上观新闻记者走访了陕西南路、巨鹿路一带聚集的独立咖啡店,彪哥是其中一家咖啡店的合伙人。如今,半年多过去了,我走访的三家咖啡店中,那家叫“Gen&bar”的已经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包子铺,咖啡店的原老板已经无法通过微信或电话联系到。Cene和Henry的店还在,前者开业近14个月,后者上个月刚过完半年生日。
此前发布的《上海咖啡消费指数》显示,上海以6913家咖啡馆数量位居全球第一,其中独立咖啡馆约占六成。在咖啡香气弥漫全城的同时,疫情冲击、行业“内卷化”成为近两年上海咖啡行业的两大关键词。像彪哥这样看似自由闲适的独立咖啡馆老板们,也在市场的洗礼中不断探索属于自己的“突围”之路。
“有什么样的老板就吸引什么样的客人”
2020年9月,Cene在巨鹿路开业。虽然这家咖啡店历史不长,但彪哥已经做了十五年的“独立咖啡人”。2006年,他告别多年的法律工作,投身咖啡行业。当时,“一辞”咖啡成为首批入驻永康路的餐饮商家之一。“我性格比较随性,实在适应不了千篇一律的工作。”彪哥慢条斯理地说道,脸上带着笑容。
当被问及独立咖啡店如何才能获得稳定的客源时,彭哥给出了非常简洁的回答:“一是靠吸引力,二是靠适应性。”对他来说,这个答案已经仔细思考了很多年。
吸引力往往来自于店主本人。相比连锁咖啡店,独立咖啡店之所以“独立”,是因为可以充分体现店主开店时的个性、喜好和心思。“像老板一样吸引客人就好。”彪哥解释道。他的咖啡店采用清爽的薄荷绿色调,吧台上放着一只装在小圆瓶里的螽斯供人观赏。店内陈设虽然简单,但天花板上时尚的手绘人物与海派元素“五模”的结合,却彰显出店主的匠心。
Cene的装修比较简单,天花板上印着“五模”的创意插画。摄影:唐一君
“彪哥很有风采。”夏老师是咖啡店的常客。彪哥的店从永康路搬到岳阳路,又从岳阳路搬到巨鹿路,夏老师也一路跟随彪哥,从音乐学院的学生变成了双簧管老师。“我不太懂咖啡的区别,但觉得老板很幽默,喜欢过来聊天,点一杯饮料,再带一包咖啡粉回去。”在赛恩,像夏老师这样的老顾客还有很多。
另一方面,喜爱墨西哥卷饼的顾客也让亨利的店铺逐渐盈利。“店里卖的都是我喜欢吃的东西。”在开店之前,美味、健康、便宜的墨西哥卷饼一直是亨利的最爱。店里的饮品种类不多半年前探访的三家咖啡馆关了一家,上海的独立咖啡馆靠什么“突围”,基本都是拿铁和美式咖啡,都是由全自动咖啡机制作的。“我不喜欢花哨的饮品,简单的咖啡更划算。”亨利的店铺吸引了一群和他有相同爱好的人。
Henry's 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店主的最爱。摄影:唐一君
前段时间,Henry根据顾客的需求调整了卷饼的配料,虽然成本增加了,但卷饼的销量却越来越好。Henry也深深感受到,独立咖啡店必须具备关注和适应顾客需求的能力。在Cene周年庆的时候,彪哥特意定制了一批符合咖啡店风格的周边:手绘人物T恤、银离子杀菌口罩盒和环保袋等,受到了顾客的一致好评。
“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咖啡比赛的冠军。我不是那个煮咖啡最好、拿铁艺术最棒的人,但我尽力为顾客提供他们所需要的东西。”几年前,彪哥在夜店从业者聚集的地方开了一家名为“The”的咖啡厅。除了提供餐食、咖啡、花茶,还提供美甲服务,营业时间根据夜店从业者的作息时间安排。“咖啡厅的供应必须与客人的需求相匹配。”这是他的经验。
疫情影响下,生存需要“独门秘笈”
疫情爆发以来,不止一位独立咖啡店老板感受到了行业的“内卷化”。受疫情影响,上海街头咖啡店的外地游客数量急剧下降,如何迎合本地市民和游客的需求成为独立咖啡店的当务之急;另一方面,咖啡店的聚集也让靠“头脑风暴”开店的成功率更低,这也需要独立咖啡店有长久生存的“独门秘笈”。
塞内“制胜法宝”是冰淇淋。“刚开店的时候,我同时做冰淇淋,自己找原料,自己开发产品。”如今,玫瑰腐乳冰淇淋已经成为表哥店里的明星产品。“一开始吃起来味道怪怪的,但吃几口就停不下来了。”在表哥的店里,这样的“怪味”还有大闸蟹、葱油蚕豆、青酱等。每当自助点餐APP上消失“售罄”字样时,不少顾客就会穿越大街小巷,来寻找这种独特的美食。
彪哥店铺对面,是一家名叫的咖啡店。店铺虽然不大,但在巨鹿路上已经营业了三年。“三年前的行情和现在完全不一样。”店主小沈说,自己看着传统咖啡逐渐没落,又看着创意咖啡开始流行起来。“我们现在的方向是做创意特调,用经典鸡尾酒的框架,把传统咖啡的风味融合在一起。”创业初期虽然迷茫,但现在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生存之道。今年7月,小沈的第二家店已经在乌鲁木齐中路开业。
除了鸡尾酒,还有酒吧式的布局和经营风格。这家咖啡馆被明确划分为吧台区和休息区两个部分,让咖啡师、调酒师和顾客保持适当的距离。正对着门口的架子上也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瓶。“我们也是早上供应C,晚上供应A。”小沈开玩笑说,“早上供应,晚上供应(酒)。”每天傍晚,咖啡馆都会开始供应酒精饮料,一直营业到凌晨。这种经营模式在上海咖啡馆并不常见,也成了“夜猫子”们的唯一选择。
咖啡馆内,正对着门口的架子上摆满了葡萄酒瓶。摄影:唐一君
“光卖咖啡是赚不到钱的。”近年来,这句话逐渐成为上海独立咖啡人的共识。随着开店的人越来越多,机器设备越来越先进,拿铁、美式、冷萃等基础咖啡的制作门槛一年比一年低。“2009年我刚开始做咖啡的时候,基础咖啡能卖到27元一杯,现在已经降到15元左右了。”一位咖啡店老板说。
另一方面,疫情影响导致咖啡豆等原材料价格上涨,但咖啡价格却无法随之上涨,因此寻找咖啡以外的突破点对于独立咖啡店而言,既是无奈,也是必然之举。
上海成为咖啡文化“高地”
兄弟咖啡15年从业经历开店、搬迁,这也是很多独立咖啡店主的常态,“租金”是背后最根本的驱动力。
“2009年我在永康路开店的时候,房租是7500元一个月,2016年搬走之前,已经涨到2.2万元了。”离开永康路的时候,彪哥的店已经占据了很大的店面,每天从早到晚店里人头攒动。“平均每三年一家咖啡店就需要装修一次,如果房租不合理,店就赚不到钱。”尽管后悔,彪哥还是毅然离开了永康路。“曾经为了梦想放弃了稳定的工作,现在更需要考虑如何把梦想坚持下去。”入行十几年,他学会了取舍。
对于房租压力,店主小沈也有同样的感受。小沈说,巨鹿路上的房租每年上涨10%左右,房东们似乎总是在试探这些独立咖啡店主的上限。“如果有一天房租涨到我承受不起的水平,我就换个地方开店。”对此,小沈显得很洒脱。目前,他正计划再开一家酒吧,但还没找到合适的店面,也不着急开张,“我要对我的员工负责。”
前段时间,Henry 和一位上海姑娘结婚了。夫妻俩计划扩大店面,但又担心现在的店面会失去人情味。小沈来上海三年多了,如今开咖啡店的梦想已经生根发芽,但他还是想“做得更好”。而本地“土生土长”的彪哥,则试图在自己的店里用上海元素,延续上海的本土文化。“虽然辛苦,但能有自己的店,感觉很酷。”
专家学者将咖啡馆定义为美术馆、博物馆、剧院之外的“第三空间”,人们在这个空间里交流、聆听、获取信息、传递信息。然而近年来,上海的咖啡馆早已突破了社交、休闲的实体功能,转向了彰显人生观、价值观、审美观的抽象意义。这在独立咖啡馆中尤为明显。Cene的清新自然风、Henry的小巧精致美式风、低调慵懒的工业风,虽然听起来“全凭缘分”,但整个门店风格的凸显与维持,需要店主不断的思考,这也对应着上海独立咖啡馆的不断升级迭代。
咖啡馆以黑灰色为主调,充满工业风。摄影:唐逸君
在世界咖啡大赛评委吴文奇看来,上海的咖啡文化在全国首屈一指,不仅涌现出众多各具特色的独立咖啡馆,还成长出具有代表性的本土咖啡品牌,包括线上咖啡永璞、小店咖啡、外卖咖啡Nowwa、空间咖啡店M stand等,成为国内咖啡文化的“高地”。 “上海互联网发展水平高,人们接受新鲜事物很快,为咖啡文化的生长提供了良好的土壤。现在,互联网技术也能为开设独立咖啡馆提供强大的数据支持,方圆3公里内什么价位段的咖啡卖得最好、哪些咖啡相关关键词最受欢迎等数据都不难获取,这也进一步提高了开咖啡馆的门槛。”
吴文奇对未来上海乃至中国的咖啡市场相当乐观。他表示,中国的咖啡市场还有很大的增长空间,云南普洱也出产优质的咖啡豆。未来3-5年,人们不仅会青睐意式咖啡、美式咖啡、日式咖啡,中国也会发展出自己的咖啡文化,拥有中国咖啡。